最近想当义工的念头很强烈, 常常上网找相关资讯. 结果, 很巧地, 老师就说要带我们去看看 Alzheimer病患.
说实话, 上一次探访精神病患的时候, 感觉自己不够真心, 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 这次打从心里决定要好好地, 真心地当一次义工,可是如果真心对待的话, 离开的时候伤心是免不了的. 其实也不算什么义工啦, 就只是陪他们聊天, 玩游戏, 过一个上午.
因为只有一辆车, 老师要轮流载送, 我们是第一批到达的. 那里环境很干净明亮, 跟上次去的精神病患住的地方有所差别, 他们看起来就跟其他我遇到的公公婆婆一样, 除了一个以独特节奏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印度Uncle.
人到齐了, 就开始活动, 我们就一个人负责一个老人. 我没有特别选择对象, 就只是看到一个婆婆旁边有空位我就坐了下来. 是缘分吧, 我很相信的缘分.
腼腆,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腼腆. 我问她能不能说英文, 她说能. 坐她旁边的热情婆婆说我照顾的婆婆 (有点长, 从这里开始代号S婆婆)只会说英文, 而她什么都会, 英文,华文, 福建, 广东, 马来文都会. 而因为Alzheimer的关系, 热情婆婆好像忘记跟我说过这件事了, 之后重复地跟我说了好几次.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不对, 也不能说没料到. 虽然在课堂上已经学过这病的症状, 可是亲身面对的时候, 还是无法相信, 他们, 真的会忘记所做过的事, 所说过的话.
好, 回到S婆婆, 忘了说, 她是马来人, 我只能说, 我跟马来人真的挺有缘的, 而且遇到的, 都对我很好. 我们要做手工, 对我们来说很简单的手工. 大部分都是我帮她完成, 因为她手痛. 为了让她有参与感, 颜色选择方面我都会问她, 也让她自己粘上颜色纸. 我开始跟她闲聊, 他们通常对以前的事都很清楚地记得, 她记得她有弟弟, 她记得她从外国回来, 她记得她丈夫去世, 她记得她没有小孩.
而我, 也跟她大概说说我自己, 我外婆. 是啊, 我外婆. S婆婆一直说我长得很好, 她的意思应该是我长了一副好人脸, 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 而且是很真诚的那种, 感觉比称赞我漂亮还让我高兴, 因为太真诚了.
她说手痛, 我就问她没告诉家人吗, 她说要死的时候, 就该死了, 反正她无牵挂. 对面SL的婆婆一直唱歌, 很热情的那种, 可是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很难明白.
之后我们就拿着装了巧克力的手工, 让他们认出自己的作品, 这个环节很残忍, 因为他们其实都认不出了, 只能凭自己写上的名字找到自己的作品. 那时我深深怀疑, S婆婆会不会把上一秒还跟她讲很多话的我忘记了,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很可怕. 轮到S婆婆了, 她看了我们手上的手工一遍, 再看了我们一遍, 指了我手上的手工, 说是她的. 她认得出我, 可是认不出我手上拿的不是她的手工. 是啊, 她认得出我. 环节结束后, 我把她的手工交到她手上, 跟她说里面有巧克力哦. 她说, 她不需要这东西, 家里只有她, 弟弟和弟弟的妻子, 没有别人, 她不需要, 就默默把手工给了对面的开朗婆婆. 当下的我, 莫名地难过, 心感觉酸酸的.
离开的时候, 跟S婆婆道别, 忘了说, 她很喜欢和我说谢谢, 最后又跟我说了声谢谢. 如果下次我再来到这里, 她会记得我吗? 应该会忘记吧, 她应该压根不知道她生命里的某一天, 出现过我这号人物, 陪她做过手工, 和她跳舞, 压根不知道. 她只记得她有弟弟, 记得她从外国回来, 记得她丈夫去世, 记得她没有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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